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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把吉他,一首歌 , 為華人時代定音。發音的覺醒,讓台灣第一次唱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歌 」– 楊弦辭世, 是現代民歌起點回顧,亦是未完待續的文化翻篇命題。

「一把吉他,一首歌 , 為華人時代定音。發音的覺醒,讓台灣第一次唱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歌 」-- 楊弦辭世, 是現代民歌起點回顧,亦是未完待續的文化翻篇命題。

【品傳媒娛樂時尚中心總編 & NeoFashionGo & 華人世界時報 應瑋漢】在台灣流行音樂的歷史長河中,有些聲音不以音量取勝,卻能長久迴盪。楊弦,正是那樣的存在。這位被公認為台灣現代民歌關鍵開創者的創作歌手,於2025年12月中旬在台北辭世,享壽 75 歲。他的離開,像是為一個時代按下句點,也同時提醒後人,某些問題尚未真正被回答。回溯至 1970 年代,台灣社會正站在文化轉向的門檻。1974 年,甫自台大農化系畢業的楊弦,在胡德夫演唱會上演唱〈鄉愁四韻〉,以余光中的詩為詞,譜寫成歌。詩與旋律在舞台上相遇,並未喧嘩,卻留下深刻印記。之後,這首作品由羅大佑重新發表,余光中詞、羅大佑曲,延續其文化生命,也讓那一夜成為日後反覆被回望的起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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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奠定歷史座標的,是1975年6月6日。楊弦在台北中山堂策劃並製作「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」,英文名稱為「CONCERT OF MODEN FOLK MUSIC」。這場演出,以余光中的現代詩為創作核心,將文學帶入歌曲,宣告「唱自己的歌」成為可能。MODEN FOLK MUSIC,並非一種音樂類型,而是一種文化立場。它指向的不是曲風,而是在現代語境中,重新讓「民間」獲得發聲權的創作行動。在楊弦於 1975 年提出並實踐的脈絡裡,MODEN 並不等同於流行或時尚,而是指涉一個時代甦醒的瞬間;FOLK 也並非懷舊的鄉土標籤,而是來自土地、語言與個體生命經驗的真實感。MODEN FOLK MUSIC 的核心,不在娛樂市場,而在發音的主權。它讓創作者以自己的語言、詩性與思想,回應所處的時代,而非模仿既有的商業範式。五十年後回看,這場演唱會不只是音樂事件,更是文化自覺的公開表述。楊弦於1950年出生於花蓮,求學於台大農化系,後進入台大海洋研究所。他的音樂養分,來自土地、詩句與世界觀的交會。1975 年推出《中國現代民歌集》,1977年發表《西出陽關》,作品數量不算龐大,卻在形式與精神上,為華語歌曲打開新的空間。〈民歌手〉、〈鄉愁四韻〉、〈小小天問〉等作品,至今仍被反覆吟唱,其魅力並非來自流行公式,而是價值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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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,楊弦曾因缺血性中風接受治療,雖逐步恢復,聲帶卻已難回往昔狀態。即便如此,他並未退出創作。2025 年 2 月,在睽違近半世紀後,他推出最新、也是最後一張專輯《鄉.旅.詩.歌》,集結自 1990 年代以來橫跨三十年的創作,像是一封寫給時間的長信,語氣平靜,內容卻厚實。同年11月22日,他登上台北大巨蛋,參與「民歌50」演唱會,與一代又一代的聽眾相見。那一晚,沒有刻意的告別安排,卻成為他與舞台的最後交會。數週後,他於 12 月 12 日入院,並於 12 月 14 日中午平靜離世。其夫人 Lydia 隨後對外說明實際時間,並感謝各界關心,同時婉轉表示,楊弦已無法再親自為任何演唱或出版計畫付出心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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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夫人Lydia 表示如下 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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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大家的關心、惦念與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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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先生,楊弦先生,於 12 月 12 日(週五)入院,並於 12 月 14 日(週日中午)平靜離世。近日於 Google、維基及部分媒體網路平台,流傳其於週六離世的說法,與實際情況略有出入,特此溫柔更正;亦懇請協助註記正確時間,敬請見諒。近日仍有親友關心,欲與他聯繫演唱、出版等事宜,在此一併說明 — 很抱歉,他已無法再親自為大家唱一首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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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與家人已為楊弦安排追思誦經祝念,
後續治喪與追思相關事宜,將於適當時機再行敬告各位親朋好友。

謝謝大家對楊弦的關愛與惦念。
願他安住光明與慈悲之中,心安自在;
也願大家平安、健康、喜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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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楊弦的詞曲中,民歌的種子早已在眾人心中發芽,每個人擁有自我意識之後,歌曲自然生出不同意義。人終究會散場,歌卻會在浪潮中流轉。恰好回應楊弦一生的核心命題。從〈民歌手〉描繪的流浪身影,到以詩入歌的創作方法,他始終關注個體如何在時代裡安放自身。當今日的音樂產業大量依賴視覺刺激與即時回饋,文學性的創作是否仍有位置,成為難以迴避的提問。民主與自由已成常態,文化又該如何持續生成影響力,這同樣是他留下的開放式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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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證明了一件事:一首歌若能讓一個時代開始用自己的聲音說話,這樣的投資,永遠不會虧本。他成功的把文化、歷史、創作,拉進決策者與資本聽得懂的音樂語言,卻沒有出賣自我覺醒的價值。他讓「唱歌」這件事,第一次成為一種文化主權的行為。當一首歌足以啟動整個世代的自我意識,投資的從來不是音樂,而是未來。資本追逐短期回收,文化投資衡量的是時間。能讓一個世代改變發音方向的歌曲,其報酬,早已超出財務模型。一首歌,若能翻轉一個時代的發音結構,這樣的投資報酬率,幾乎無可比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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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詩經》本身,就是人類史上投資報酬率最高的一套「MODEN FOLK MUSIC」。《詩經》從來不是為了文學史而寫。它的起點,是歌。風、雅、頌,本質上都是可傳唱的作品,來自田間、行役、婚嫁、離散、政治怨嘆與日常生活。它們被收集之前,早已在民間流動。先有聲音,後有文本。這正是 FOLK。在當時的時代條件下,《詩經》做了一件極為激進的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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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民間的語言,進入權力與知識的核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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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讀詩,不是美學行為,而是政治與教育的再定義。他承認,理解世界,不能只靠命令與律法,還必須聽見人民如何歌唱。那是一個時代對「發音權」的重新配置。這正是 MODEN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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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名創作者、
零版權、
零市場、
零回收模型。
只有,
傳唱、記憶、口耳相傳
影響,
超過兩千五百年
價值,
奠定漢語詩學、政治倫理、音樂觀、教育體系與文化共同體。沒有任何資產,能用這樣的低成本,撐起這樣長時間的影響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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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不是復古,也不是致敬。他其實是把《詩經》的方法,移植到二十世紀的台灣。
以詩為歌,
以個體為發聲單位,
以民間經驗作為價值來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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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他提出 MODEN FOLK MUSIC。那不是新名詞,是對古老邏輯的當代啟動。如果《詩經》能用幾首無名之歌,撐起一個文明,那麼,一首真正屬於時代的歌,憑什麼被低估?這句話,放在任何年代,都站得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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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當年提出 MODEN FOLK MUSIC,刻意保留現代性的拼寫與未完成感。那不是類型標籤,而是一種邀請。邀請創作者重新思考,何謂現代,何謂民間,何謂屬於此刻的歌。放眼華語世界,曾有如王菲般的歌者,以聲音與美學證明,舞步與噱頭並非唯一道路。高度與距離,從來不是問題本身。楊弦的影響力,或許不在排行榜,而在於他讓後來者相信,歌可以承載思想,旋律能與文學並肩。當文化再度站在轉彎處,他的作品提供了一種可被回收、再詮釋的資源。楊弦當年使用 MODEN,是一種持續未完成的宣告。這個拼寫本身就保留了開放性,象徵現代性仍在生成中,尚未被定型、商品化或標準化。MODEN FOLK MUSIC 因此不是結論,而是一個持續被提問的狀態。在高度視覺化與即時消費的音樂環境中,MODEN FOLK MUSIC 重新提出一個問題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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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一切都可以被包裝與複製,
音樂是否仍能承載思想與文化記憶?
這個問題,
是丟給下一代創作者,
絕對不是回丟給討好市場的機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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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提醒後來者,真正的現代性,並不來自科技更新,而來自敢於用自己的聲音,說出屬於此刻的話。一把鏗鏘的吉他,曾為時代定音。聲音停下來之後,回聲仍在。真正的考驗,留給仍然創作、仍然聆聽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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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不會老去,
問題仍在永遠期待新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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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 感謝音樂人許景淳協助提供資料及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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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〈鄉愁四韻〉
.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-9kGTDGYoTY
作曲:楊弦
作詞:余光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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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《民歌手》

作曲:楊弦
作詞:余光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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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弦《鄉.旅.詩.歌》– 風潮唱片
https://store.windmusic.com.tw/zh/CD/KRISY-01